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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府和孔林是歷朝統治者對孔子後代子孫的特別關照。

宋朝仁宗給予孔子後代嫡系長孫世襲「衍聖公」封號,並興建孔府作為府第。明朝在皇家支持下敕建新宅,孔府始成今日規模。清光緒年間孔府發生大火,後又在原有基礎上重建,目前占地面積240亩,擁有廳、堂、樓、房463間。建築群前半部為官衙,後半部為內宅。「衍聖公」這個封號則從宋朝一直持續到中華民國24年廢除清朝世爵,將衍聖公改為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為止,持續近千年。2008年過世的孔德成是第32代也是最末代的衍聖公。

走在孔府這樣的大宅裡,不倫不類的就想起紅樓夢、金瓶梅來。讀過的人就知道,古代大戶人家狗屁倒灶的事情還真不少,孔府門前兩頭石獅子果然乾淨,不知是否是孔家血統2500年來不受汙染的保證。現在孔府繁華落盡,人去樓空,雖然遊客成堆,陽光燦爛,不知為何望著屋內仍覺得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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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位於曲阜城北,占地3000餘亩,是中國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氏族墓園。

一進孔林,所有遊客都集中走向孔子墓。為了抓住團客來去之間的無人空檔拍照,等在一旁難免聽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導遊解說,覺得簡直是在糟蹋文化,有點氣人。大陸導遊普遍素質不高,花錢請導遊不如把錢拿去買本書。

舉例來說,這一小段路我就聽到幾段有問題的導遊解說。先是一座牌坊正反兩面的「洙水橋」三個大字,因分別留下清雍正、明嘉靖年號,於是導遊就嘩啦嘩啦的說這個情況有多稀奇,並套上一個貪官的故事。原來清朝雍正皇帝要來祭孔子時,被A走工程費的牌坊還沒修好呢,這可是要砍頭的。於是貪官靈機一動,將明朝的石板翻過面來刻上題字和清朝年號,終於趕工完成牌坊。

其實,重修使用舊料正常的很,刻石正反面有不同朝代題刻也普遍的很,這個故事蠻無聊。

接著有導遊開始說起孔子墓地風水。原來孔子生前就看好自己的墓地,有弟子認為這個地點因為少了一條河從前面經過,風水不是最好,就問孔子為什麼要選這個地點。孔子神秘微笑著說,以後自有高人來相助,風水會水到渠成。果然後來這裡開鑿出河流,成為一塊完美的風水寶地。

在孔子墳前說風水已經不只無聊,而是愚蠢了。子不語怪力亂神,那會故作神秘的搞風水這一套。洙水不過是魯國故城北城牆外的護城河。

過橋時,導遊說會步步高升,經過文豹、甪端神獸時,當然又說摸頭升官摸尾發財這一套。那麼容易就能升官發財這世界上就沒有窮人了。來到孔子墓前又聽聞一個離譜的故事,說是當初乾隆要來祭孔子,但孔子墓碑上刻著「大成至聖文宣王墓」,王不見王,這「王」字可是犯了皇帝忌諱,怎麼辦呢?聰明的工匠連夜把祭台加高,於是王字下方的一橫被遮住,墓碑就變成只看到「大成至聖文宣干」字樣。

事實上,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孔子就受到尊崇,歷朝都有皇帝喜歡追封孔子,孔子封號多著呢,最早是宣尼、宣聖、宣父、先師、先聖之類的,直到唐玄宗才將孔子封為「文宣王」。後來宋真宗在文宣王前面加上「至聖」二字,元武宗在至聖前又再加上「大成」兩字,才變成「大成至聖文宣王」。現在看到的墓碑,是明朝人所立。怎麼歷經唐、宋、元、明都沒出現問題的「王」字封號,到清朝卻犯了乾隆忌諱,也太不合邏輯了吧。孔子墓旁的孔鯉墓,墓碑刻著「泗水矦墓」,為何「墓」字也被遮一半呢?如果有導遊跟我說這犯忌諱的故事,我肯定要問清楚這些問題的。

接下來在孔鯉墓前,又有導遊介紹說:孔子的獨子孔鯉一生平庸,但孔鯉的兒子子思很聰明,所以孔鯉就留下兩句名言,他對孔子說:你的兒子比不上我的兒子。又對子思說:你的老爸比不上我的老爸。

我不知道曲阜這些導遊需不需要讀論語?論語裡有段關於孔鯉的記載,那是有人問孔鯉是否曾從孔子那裡得到甚麼特別的教導,孔鯉平實的回答(以下引原文):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

孔鯉和孔子的弟子一同學詩、學禮,未受溺愛,在這樣的教育環境和當時的父權社會裡,孔鯉要對父親和兒子分別說出「汝子不如我子」和「汝父不如我父」這樣耍嘴皮子的無賴話也太不可思議。這兩句話並沒有出處,不知在何時、由何人所掰出,卻被認真的拿來當導遊詞。孔子一生分明有那麼多事蹟可以介紹,導遊們大半時候卻都在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許多還帶上大聲公,吵死人了。我在孔林就想,果然是沒有鬼的,否則孔林裡那幾萬座墳裡的孔子後代怕會忍不住跳出來掐死這些胡說八道的導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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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孔林裡可以租腳踏車騎,現在只剩收費的遊園車。花20元人民幣搭車繞墓園一周,無不無聊?孔林裡一些石像生其實是值得停下來欣賞的,我寧可一個人往小徑走走,也不要跟一群人困在車上。孔林太大,沒打算繞一整圈,只想看看西側的明朝墓區就好,陰雨霏霏撐著傘走在開滿野花的古墓堆裡,並不覺得可怕。一面走著就想到抵達曲阜高鐵站時,幾個司機繞著我只願講價不願跳錶,最後同意跳錶的我一上車就發現他不老實,那的錶可是從二十幾塊錢起跳。我懶得再多說話,反正窮山惡水出刁民,聖人的故鄉又如何,不見得人性就會高尚些。走在孔林墓區裡,安安靜靜,當真覺得很多時候死人要比活人好相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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